第壹百八十二章 尋蹤覓跡

　　“嗯，黃政委，我正想跟妳匯報呢，昨天清晨的時候，昱霖和淑妍姐兩人被保密局十幾個特務追捕，昱霖跟敵人已經交上火了，昱霖上次就告訴我，淑妍姐可能已經暴露了，需要盡快撤離，讓我做好接應準備，所以，我壹聽到槍聲就過去接應了，當時我看見淑妍姐中槍了，昱霖把她抱進了船艙，我讓昱霖跟我們壹塊走，他說他還有任務沒有完成，讓我帶著淑妍姐先撤退，他留下來阻截敵人。後來我就帶著淑妍姐劃著船走了，我聽見岸上響起壹陣密集的槍聲，後來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照妳這麽說的話，昱霖很可能寡不敵眾，遭遇不測。“黃政委不禁擔心昱霖的安危。
　　“我聽見淑妍姐在昏迷中壹直叫著‘情報，情報’，是不是他們有重要的情報要送到蘇北來？“
　　“嗯，我打個電話給野戰醫院的錢醫生，讓護士檢查壹下淑妍的隨身衣物。“
　　黃政委立刻給錢醫生去了電話，說明情況。
　　不壹會兒，錢醫生來電告訴黃政委，淑妍的隨身衣物裏沒有東西。
　　黃政委思索了片刻，估計淑妍和昱霖壹定是得到了什麽重要的情報，但鑒於當時情況緊迫，不能把情報放在身邊，而是藏在了某壹個秘密的地方，看來要揭曉這個秘密，只能等淑妍蘇醒過來，或是遇到昱霖才能獲知。
　　黃政委想了想，拍了拍梅誌捷的肩膀：“誌捷，看來妳還得辛苦壹下，再去壹次上海，第壹，打聽昱霖的情況，無論生死，壹定要設法搞清楚。第二，明峰馬上要去上海跟昱霖接頭，如果昱霖遭遇不測，妳代替昱霖去跟明峰接頭。“
　　“是。“梅誌捷向黃政委敬了壹個軍禮。
　　等到傍晚時分，梅誌捷又劃著烏篷船從蘇北根據地出發了。臨走前，黃政委千叮囑萬囑咐，壹定要打聽到陸昱霖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活著，壹定要把陸昱霖安全帶回來，陸昱霖是隱蔽戰線上的大功臣，馬上就要勝利了，壹定要讓戰鬥在敵人心臟裏的同誌見到勝利的曙光。
　　是啊，這些隱姓埋名的同誌們為了革命事業，不惜流血犧牲，不惜被同胞誤解，不惜骨肉分離，他們忍辱負重，枕戈待旦，這其中的心酸和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梅誌捷小心翼翼地壹邊劃著船，壹邊觀察水面和岸邊的情況，畢竟這幾天敵人正撒下天羅地網，瘋狂搜捕嫌疑人員。
　　前方忽然有燈光亮起，是壹艘巡邏艇，朝著梅誌捷的方向打探照燈，然後大喇叭裏傳出聲音，讓他停船接受檢查。
　　梅誌捷停止搖櫓，巡邏艇靠近了梅誌捷的烏篷船，然後有兩名水警登上烏篷船，打著手電在船艙裏搜查。
　　“妳就是船家？”兩個水警拿著手電對著梅誌捷照了照。
　　“是的。”梅誌捷用手擋住刺眼的亮光。
　　“我們要搜查壹下。”水警示意梅誌捷讓開。
　　“我們這種小船有什麽可檢查的？”梅誌捷嘟噥了壹句。
　　“這是上頭的命令，讓我們這些天專門檢查過往的烏篷船，說是有個受了傷的女人乘著這種小船逃往蘇北共軍的根據地去了。”
　　“老總，妳看，我是從蘇北過來的，不是從上海去蘇北，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好了，妳讓壹讓，讓我們搜查壹下。”
　　說完，這兩個水警就往船艙裏鉆，東翻翻，西看看。
　　烏篷船倒是早已被打掃幹凈，當初淑妍在船艙裏留下的血跡也早已被擦洗幹凈了，但是在靠近船尾的船艙底層夾板下，梅誌捷放著兩把手槍，若是被查到這兩把槍的話，可就糟了。
　　那個矮個子正要翻開船艙的夾板，梅誌捷心頭壹緊，他立刻用雙腳搖晃烏篷船，小船左右搖晃起來，兩個水警撞到壹塊去了，抱著腦袋哭爹叫娘。
　　“怎麽回事？這船怎麽晃起來了？”兩個水警揉著腦袋對梅誌捷叫道。
　　“晚上風浪大，老總，要是沒什麽的話，我想快點走，再晚的話，風浪還會更大，我聽說這兩天有十級以上的大風。”梅誌捷故意嚇唬這兩個水警。
　　“那我們也快點走吧，否則我們的巡邏艇碰上大風也會被掀翻的。”
　　兩個水警壹聽大風要來臨了，趕快離開烏篷船，登上了巡邏艇，梅誌捷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梅誌捷用力地搖著櫓，烏篷船在黑暗之中行駛著……
　　烏篷船到達楊家渡附近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六點多鐘了，梅誌捷顧不上休息，連忙朝光影照相館走去。
　　到了呂班路的光影照相館的附近，梅誌捷發現玻璃門被砸碎了，心裏便產生了壹種不祥的感覺，他朝四下裏張望，路上行人稀少，於是他便走近照相館，推開門，閃了進去，裏面也是壹片狼藉，老爹倒在樓梯口，胸口中了壹槍，已經斷氣了。梅誌捷把老爹的遺體放下，然後跑上二樓，看見二樓休息室上方的閣樓門打開著，便又爬上了閣樓，見老虎窗打開著，便知道虎仔和勝男可能從這裏跑出去了，但不知他們現在身在何方。
　　顯然，據點已經暴露，老爹被殺，虎仔和勝男不知蹤影，那麽昱霖呢？當時的情形下，他能全身而退嗎？
　　他想起來了，徐明峰曾經告訴黃政委，還有壹處備用聯絡點——余香茶行，於是，梅誌捷趕緊朝法華民國路走去……
　　法華民國路那裏商鋪林立，梅誌捷仔細觀察著周邊的人群，沒發現可疑的人，便朝余香茶行走去，進了店門，看見虎仔正在裏面，連忙輕聲地叫了壹聲：“虎仔。”
　　虎仔回過頭來，見是梅誌捷，連忙上前抱住他哭了起來。
　　“虎仔，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梅誌捷連忙上前安慰虎仔。
　　“照相館被毀了，老爹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和勝男兩人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讓勝男去棚戶區躲幾天，少爺那裏的吉祥裏和玉蓉姐那裏都有便衣守著，不知道少爺和淑妍少奶奶怎麽樣了？”
　　“我剛從照相館那裏過來，老爹死了。”梅誌捷把這個噩耗告訴了虎仔。
　　“老爹死了？”虎仔聽到這個噩耗，傷心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虎仔，眼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虎仔用袖管擦了擦淚水：“那妳知道少爺和淑妍少奶奶的情況嗎？”
　　“淑妍姐已經到達蘇北根據地了。她受了傷，不過應該還有救。”
　　“淑妍少奶奶受傷了？那少爺呢？他也在根據地嗎？”虎仔對兩人的安危甚是掛念。
　　梅誌捷搖了搖頭：“沒有，當時情況緊急，十幾個特務追擊我們，昱霖讓我和淑妍姐先走，他留下來阻擊敵人，當時淑妍姐受傷了，昱霖催我快走，我便劃著船帶著淑妍姐離開了，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當時的情形，昱霖恐怕……”
　　“不會的，少爺不會出事的。”虎仔忍不住眼淚直流。
　　“虎仔，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現在先要想辦法把昱霖的下落搞清楚。昱霖如果落在保密局的手裏，那麽譚敬廷應該知道昱霖的下落。”梅誌捷提醒虎仔。
　　“對，我知道那個譚敬廷跟我們少爺曾經是黃埔軍校的同學，前些日子他們剛剛相認。他壹定知道少爺的下落。可我不知道他住哪裏？或許玉蓉姐知道，要不，我去通知玉蓉姐。”經梅誌捷壹提醒，虎仔停止了哭泣，他想起昱霖跟他提過譚敬廷的事情。
　　“好，虎仔，妳去找玉蓉想想辦法。小心點，別暴露自己。”
　　虎仔點了點頭，正要出去，胖嬸買菜回來了。
　　“娘，這是蘇北來的梅科長。”虎仔把梅誌捷介紹給母親。
　　“哦，原來是老家來人，快，樓上坐。”胖嬸壹聽是昱霖的戰友，很是高興，像是見到親人壹般。
　　“妳就是胖嬸吧，昱霖跟我提起過妳。”梅誌捷緊握胖嬸的手。
　　“娘，我有事先出去壹下，梅科長就待在這兒。”虎仔跟胖嬸交代了壹下。
　　“行啊，梅科長，妳上樓歇息壹下，我給妳燒好吃的去。”胖嬸要拿出看家本事來招待梅誌捷。
　　虎仔走出余香茶行，他知道玉蓉那裏也有便衣看著，自己這麽貿然前往壹定會引起懷疑，於是，虎仔在這周邊的藥鋪裏轉了轉，買了幾樣草藥，然後朝八裏橋走去……
　　譚敬廷原本打算端掉光影照相館之後，把阿成壹家也壹起抓起來，但手下來報，說是阿成的方圓藥鋪裏，除了壹個女人和三個小小孩之外，別無他人，譚敬廷聽後，動了惻隱之心，不想為難壹個孤苦無依的女人和三個還不懂事的孩子，便取消了抓捕行動，改為暗中監視，派了兩名暗探在方圓藥鋪周邊盯梢，看看有沒有與這家中藥鋪來往的共黨分子。
　　虎仔提著壹大包草藥來到方圓藥鋪。
　　“老板娘，我是寶隆藥鋪的夥計，袁老板上次托我們家掌櫃的給他看看幾樣貨，讓我今天特地帶來。”虎仔壹邊說著，壹邊指了指隨身帶來的包裹。
　　玉蓉見是虎仔，心裏壹陣驚喜，自從阿成失蹤之後，她就想要去吉祥裏，照相館和余香茶行匯報情況，可是看見外面有兩張陌生的面孔壹直在這附近轉悠，知道自己這裏已經被盯上了，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怕牽連其他的聯絡點，因而盡管心急如焚，卻只能打消外出打探消息的念頭，甚至連電話也不敢打，怕被監聽。現在看見虎仔來了，而且還偽裝成藥鋪夥計，知道壹定有重要事情，心裏壹陣欣喜，便連忙上前回應。
　　“哦，妳是寶隆藥鋪的夥計，是吧？對對對，我們是想要從妳那兒進點貨，這樣吧，妳把貨拿上來吧，我正好要給我的孩子餵飯呢。”
　　玉蓉手上拿著壹只飯碗朝樓上走去，虎仔提著草藥跟在玉蓉身後。外面的便衣目不轉睛地盯視著他們。
　　到了樓上之後，虎仔把草藥放下，抱住玉蓉，聲音哽咽起來。
　　“玉蓉姐，照相館出事了，老爹死了。少爺也不知去向。我和勝男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玉蓉壹聽，臉色煞白：“妳說什麽？老爹死了？少爺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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