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營救計劃

　　淑嫻回到寓所，看見昱霖昏倒在地，又看到散落在房間的報紙，拿起壹看，頓時淚如雨下，不能自已。
　　“昱霖，妳醒醒，醒醒呀。”淑嫻連忙把昱霖抱在懷裏，輕拍他的臉頰。
　　昱霖睜開眼睛，見是淑嫻，夫婦倆抱頭痛哭，忽然，壹口鮮血從昱霖的嘴裏噴湧而出。
　　“昱霖。”淑嫻見昱霖口吐鮮血，壹陣驚慌。
　　“淑嫻，我爹沒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見我爹最後壹面。”昱霖伏在淑嫻的肩頭，涕泗橫流。
　　“昱霖，妳冷靜點，我們現在是日本人追捕的逃犯，我們回去等於是自投羅網。”
　　“我不管，我要回去，我壹定要回去，哪怕我就是死在我爹的墳前，我也要回去。”
　　昱霖不管不顧，像個孩子般的嚎哭不已，淑嫻抱著昱霖，也哭得像個淚人似的。
　　忽然有人敲門，淑嫻警覺地跑到門口。
　　“誰？”
　　“是我，淑妍。”
　　淑嫻把門打開，淑妍和明峰還有許恒亮壹起進來了。他們見滿地的報紙，知道昱霖已經得知父親去世的噩耗。
　　“昱霖啊，妳爹的事我也是剛知道，這些千刀萬剮的日本鬼子。妳爹壹身傲骨，壹身正氣，令人肅然起敬。”許恒亮抱著陸昱霖，淚水奪眶而出。
　　“昱霖，我們明白妳此刻的心情，我們來，就是協助妳回廣州，妳和淑嫻從珠江的密道口回去，船我已經安排好了。祭奠完妳爹，我們再護送妳回香港。”徐明峰拍了拍昱霖的肩膀，想給他壹點力量，讓他振作起來。
　　昱霖緊緊地握著明峰的手，點點頭，同意明峰的安排。
　　“我也要去祭奠壹下陸兄。”許恒亮擦幹眼淚。
　　“爹，妳回廣州之後，就留在陸府，我們會派人接妳去我們抗日遊擊隊。”淑妍提議。
　　“不，明峰，淑妍，香港的那批文化界人士我比較熟，還是讓我回香港，協助昱霖淑嫻他們。”
　　“也好，就按爹說的辦吧。昱霖，淑嫻，我們在香港等妳們。”
　　當天夜晚，昱霖和淑嫻，許恒亮就坐著小船沿深圳河溯流而上，壹直行到珠江密道的出口處，三人登岸後，搬開密道的口的石塊，便從密道內走進陸府的佛堂處。
　　玉蓉聽到佛堂內有聲響，連忙過來查看，發現聲音是從密道裏傳出，連忙叫阿成和耀叔搬開供桌，掀開蓋板，昱霖和淑嫻還有淑嫻的爹壹塊兒走了出來。
　　“少爺，少奶奶，妳們可算是回來了，老爺，太太都走了。”玉蓉見到昱霖後，泣不成聲，抱著他哭訴著。
　　“什麽？我媽也……”昱霖整個人像是被雷擊壹般，怔住了。
　　“太太是昨晚病逝的，她這些天太傷心了，粒米未進，昨天喝了壹小碗粥之後就歿了。“玉蓉邊擦淚，邊敘述。可那眼淚就像是掉了線的珍珠似的，掉個沒完。
　　”媽……”
　　昱霖聲嘶力竭地大喊壹聲，疾步跑進靈堂，那裏放著兩副棺材。昱霖覺得天旋地轉，壹頭栽倒在地上。
　　大家慌忙把昱霖扶起。
　　“昱霖，妳醒壹醒，醒壹醒。”
　　昱霖睜開眼睛，望著昱霆。
　　“大哥。”兄弟倆抱頭痛哭，難以自已。
　　淑嫻跪在公公婆婆的靈柩前，哭得像個淚人似的，玉蓉抱住淑嫻，悲痛欲絕。
　　耀叔拿來孝衣，讓昱霖和淑嫻穿上。給許恒亮拿來壹根孝帶紮在腰間。
　　“昱霖，妳要節哀，大伯和伯母都希望妳們能好好地活下去。妳可千萬不能垮了。”
　　“是啊，昱霖，淑嫻，妳們可壹定要挺住，陸家再也經不起了。”秋蓮抱住昱霖，憐惜地安撫他。
　　“嬸嬸。”昱霖抱著嬸嬸，哭啞了嗓子。
　　“昱霖，淑嫻，來，給妳爹和妳娘上柱香吧。”
　　昱霆把兩柱香分別交給昱霖和淑嫻。
　　昱霖和淑嫻撲通壹聲跪在父母的遺體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把香插到香爐裏。
　　“爹，娘，兒子媳婦不孝，我們來晚了。”昱霖和淑嫻跪在那兒，泣不成聲，悲號不已。
　　大家把昱霖和淑嫻攙扶起來。
　　許恒亮也點了壹炷香朝陸軼翔和肖如琴夫婦的遺體行禮。
　　“親家公，親家母，沒想到妳們身體這麽硬朗，卻走在我的前面了，陸兄，妳在愛群酒店的陳詞振聾發聵，已經引起廣州市民的共鳴，大家都在悼念妳，妳的死再次喚醒了民眾，大家都眾誌成城，同仇敵愾。妳地下有知，也該欣慰了。”
　　“昱霖，淑嫻，自打伯父去世之後，渡邊就把妳們的通緝令貼在廣州的各個車站，碼頭，妳們還是要盡快離開廣州。”昱霆不無擔憂地提醒昱霖和淑嫻。
　　“是啊，昱霖，淑嫻，妳們可不能在這兒久待，萬壹給日本人知道，那妳爹妳娘九泉之下也難瞑目啊。”秋蓮也為此而憂心忡忡。
　　“讓我再看壹眼吧。”昱霖望著躺在棺材裏身穿壽衣的父母，又悲號起來：“爹，媽，孩兒不孝，不能為妳們養老送終，妳們的養育之恩，我只能來世再報了。”
　　“爹，娘，妳們安心地走吧，我們壹定會為妳們報仇的。”淑嫻抹了抹眼淚，神情堅定。
　　淑嫻擦幹眼淚，望了望玉蓉。
　　“玉蓉，鳴兒呢？”
　　“已經睡了。”
　　“我去看看他。”
　　淑嫻走進玉蓉的房間，走到小床邊，鳴兒睡的正香。
　　淑嫻摸了摸鳴兒的腦袋，淚水滴落在兒子的臉上。
　　“玉蓉，爹，娘都沒了，鳴兒就全交給妳了。”
　　“淑嫻姐，太太臨終前已經把鳴兒托付給我和昱霆少爺，讓我和昱霆少爺成親，以後，鳴兒就跟我們過，我會把小少爺當自己孩子壹樣撫養長大的。”
　　“這樣最好，謝謝妳，玉蓉。”
　　“妳和少爺在外面要多加小心啊。”
　　“嗯，我們知道。”
　　昱霖和淑嫻見過父母最後壹面之後，便又從密道離開，坐著小船去往香港。
　　陸軼翔的公祭在廣州越秀公園的大草坪上舉行，廣州市的各個團體、機構、協會、組織，各界代表，名流商賈、鄉紳聞人和廣大市民都紛紛自發聚集於此，悼念陸軼翔。
　　公祭之後，陸昱霆帶著莊老先生等壹幹人把陸軼翔夫婦的棺槨合葬在陸家祖墳裏。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占領香港，香港淪陷。在香港開展抗日救亡工作的大批內地文化人士和知名民主人士處境十分危險。時任中共中央南方局書記的周恩來，多次急電八路軍駐香港辦事處、廣東人民抗日遊擊隊領導人，要求堅決執行中央指示，不惜任何代價，不怕犧牲，積極營救被困在港的文化界人士、愛國民主人士和國際友人，撤離港九，將他們轉移到東江抗日遊擊區等地。
　　昱霖和淑嫻，明峰和淑妍，還有父親許恒亮以及遊擊隊的幾名隊員壹起在寓所裏研究安全撤退計劃。
　　“我剛才聽說香港至九龍的交通被封鎖了，而且還要實行宵禁，日軍在街上大肆搜捕愛國人士和抗日誌士，並貼出布告限令在港知名文化人必須到‘大日本軍指揮部’報到，否則‘格殺勿論’。”淑嫻把她白天觀察到的情況向大夥通報。
　　“我們現在已經通知了大約壹百五十多名的愛國人士，其中包括何香凝、柳亞子、茅盾，鄒韜奮、梁漱溟等重量級的文化名人。我覺得還是少量的，分期分批進行轉移，壹下子人太多，會引起日軍的警覺。”許恒亮提出了他的想法。
　　“爸爸，妳說的對，人數不宜過多。“明峰也贊成許恒亮的做法：”而且這些人還得改名換姓，我已經做了壹批假身份證，但數量遠遠不夠，有的人只能混在難民中逃出去。而且，有的人需要和家眷分頭轉移。這樣，不會引起懷疑。”
　　“對，目標小壹點，不易被發覺。我們再研究壹下撤退線路吧。”淑妍把地圖攤開。
　　“好，我來說壹下。”昱霖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圈劃起來：“明天清晨，我們把第壹批二十人，在駱克道的壹處平房裏集中，換上老百姓的便裝，打扮成‘難民’，避開日軍檢查站，到達銅鑼灣避風港，在港口有壹艘我們的大駁船，這些人就在駁船裏等候。然後，我們再去接第二批。下午黃昏時，可以再去接壹批。這些人到了之後，趁銅鑼灣巡邏的日軍換崗之際，讓他們換乘三艘披有草席蓬的小艇，疾馳渡海，抵達九龍市區，明峰小組就在九龍那兒安排他們進入秘密接待點。之後，由九龍經深圳河進入廣東境內，然後由深圳到達九龍峽壹帶，這附近馬守山是最熟悉不過的了，可以讓這些文化界人士在那兒停留，最後送他們去延安。”
　　“嗯，這個計劃很周密，不過，日軍換崗時間和檢查站的檢查時間是否已經確認？”明峰點了點頭，肯定昱霖的計劃。
　　“我這幾天壹直在觀察，檢查站檢查的時間是上午七點至中午十二點，銅鑼灣的巡邏換崗時間壹般是下午五點至五點三十分，日軍換崗吃飯的時間約為半小時，這期間相對比較松懈。”淑嫻把她的觀察到的情況告訴昱霖。
　　“宵禁時，關卡處日軍較少，他們大多是沿街巡邏。那我們第壹批壹定要在六點左右集中，趁日軍還未大批上崗之際先行離開。第二批應該放在十二點集中，在他們吃飯時離開。這兩個時間點壹定要準確控制，否則可能會引起日軍的註意。”
　　“好，那我們分頭通知這些人。”許恒亮拿起帽子要出去。
　　“爸爸，外面冷，妳就不要出去了，由我們幾個，還有這些個隊員去通知就行了，大冬天的，妳的肺病還沒痊愈，妳還是在家待著吧。”昱霖擔心老爺子的身體。
　　“這不礙事，我路熟，而且，他們都認識我，我帶這幾個小同誌去。”
　　昱霖還想勸說，淑嫻攔住了他：“妳就讓老爺子去吧，他要是不幹事，心裏悶得慌。”
　　外面寒風撲面，昱霖等人分頭去通知那些文化名人和抗日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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