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泉水

　　補充完能量後，姜遊和唐不甜從亂石坡的背面向上走。
　　能見度越來越低。
　　姜遊拿出戶外手電筒，白色光穿透了黑暗。
　　他看了壹眼手持GPS，他們在不斷地靠近坐標點。
　　路越來越難走。
　　姜遊踩了壹腳水，水濺入腳腕，浸濕了襪子。
　　他說：“有點冷啊，在這裏失溫挺危險的。”
　　唐不甜全身上下依然保持著幹爽。步伐也很輕盈。
　　聽著姜遊粗重的呼吸，她問：“這也是儀式感嗎？”
　　“妳也知道他專業不對，能保持目前穩定狀態，我挺滿意的了。”
　　“不穩定會怎麽樣？”
　　“妳大概，是不會樂意見到的。”
　　唐不甜沈默了壹會兒。
　　姜遊遞給她壹塊巧克力，她接過，撕開包裝紙咬了壹口。
　　耳中充斥著雨聲。
　　沈默地前行著。
　　嘩啦啦……嘩啦啦……
　　水，潮水……
　　黃色的泥水拍在她的鞋面上。
　　唐不甜停下腳步。
　　土腥味，屍體腐爛的味道，她擡頭四望，土黃色的潮水從四面向她撲來。
　　刀身暗光浮動。
　　向她撲打而來的潮水，在距離她身體十米遠的地方被壹股無形的力量隔開了。
　　舌尖殘留著巧克力的甜味。
　　“臭水溝啊。”
　　姜遊拉下帽子。
　　木刀向外飛出，向下劈，刀尖在水面上劃過。
　　劈開了水面。
　　大雨落下。
　　沖走了腥臭味。
　　姜遊看著木刀飛回唐不甜的手中。
　　手電筒的光芒中，壹條小路出現在前方。
　　姜遊和唐不甜對視了壹眼，他們順著小路向前走去。
　　向前走了大約壹兩百米後，有壹個山洞。
　　走進。
　　山洞中有壹個石臺。
　　“方學舟和於鴻，大概就是找到了這裏。”姜遊用照著山洞中的各個角落。
　　唐不甜走到石臺前。
　　“這是什麽？”
　　“祭臺吧。”姜遊看著石臺上表面古樸的花紋。
　　“那泉水呢？”
　　“大概在下面，”姜遊繞著祭臺走了壹圈。“似乎，是曾經有追隨者的存在呢，被賦予名字，有象征它的符號，還有儀式，或許在最初，的確是壹汪清泉。”
　　“追隨者？”
　　“是啊，看上去是被封印了，如果我沒猜測錯的話，松動應該是三年前，陳子愷跳下山崖，打破了封印，還真是巧呢，方學舟和於鴻帶走的那塊骨頭，應該算是，法器？我也不是很了解……”
　　“惡魔嗎？”
　　“不壹定。”
　　“不壹定？”
　　“善惡正邪對人類才有意義，”姜遊用腳踩了踩地面，“夢到神泉……”
　　唐不甜聽到了姜遊的笑聲。
　　“它大概是被封印太久了，它把法器給了方鴻舟和於鴻，估計原本指望他們幫它收集力量，結果……不過傻子太多，也說不準……”
　　“現在要做什麽？”
　　姜遊隨手指了指壹個地方，“這裏，挖吧。”
　　唐不甜向後退了兩步。
　　木刀裹著氣勁，向姜遊腳邊飛去，穿入地面，姜遊向後跳了壹下躲開，接著，從地底傳來壹股力量，炸開，泥點飛濺。
　　地面向下陷。
　　木刀刀身滴水不沾，回到了唐不甜的手中。
　　腥臭的泥水旋轉著，擰成了兩股，分別向姜遊和唐不甜卷去。
　　木刀揮擊，泥水張開大口把木刀吞了進去。
　　唐不甜擡手。
　　泥水的轉速變快，然後突然凝固，斷成壹段壹段，壹塊黑色的骨頭，落到了地面上。
　　木刀飛回，唐不甜問：“這個就是邪神嗎？”
　　“顯然不是，法器的另壹半吧。”他彎腰撿起了骨頭，愁眉苦臉的把它撞進壹個塑封袋中，封口後扔回背包中。
　　“那它呢？”
　　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
　　裂開。
　　“跑！”姜遊從唐不甜的身邊跑過。
　　她跟了上去。
　　她聽到了身後不斷傳來坍塌的聲音，混雜在雨聲中。
　　她轉身，看到兩個巨大的模糊的影子遮蔽了天空。
　　——
　　好大的雨。
　　灰茫茫的。
　　走。
　　繼續走。
　　走了很久，很久……
　　還要走多久……
　　他擡起頭。
　　好黑。
　　只有雨絲上泛著壹點光。
　　晴好的時候，能看到綿長的雪山和藍天交匯在壹線間。
　　晴好……
　　壹絲雨落在他的手心。
　　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雨滴砸落在他的身體上。
　　好大的雨啊。
　　雪好硬。
　　他猛然擡起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壹男壹女。男的中等身高頗具厚度，女的手中拿著壹把木刀。
　　雨漸漸地停了。
　　更遠處，壹個小小的，紅色的身影在慢慢靠近。
　　“陳子愷是吧？”
　　男人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他看清了他的臉，圓臉，帶著壹副黑框眼鏡，看上去很和善。
　　“我？我不是死了嗎？”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灰色的，模糊不清，像是勉強拼貼起來的壹樣，仿佛很快就會散掉。
　　他嘗試著坐了起來。
　　“是啊，死了。妳母親，現在住在蘭欣苑的壹個車庫裏，每天靠撿垃圾換點吃的。”
　　陳子愷低下頭，“我後悔了。”
　　姜末走到姜遊身邊，麻團乖巧地圍在他的脖子上。
　　他拉了拉姜遊的袖子。
　　“妳記得方學舟和於鴻嗎？”
　　“他們怎麽了？”
　　“他們想幫妳復仇。”
　　“他們，他們不會做了什麽……”
　　“沒成功。”
　　他看到陳子愷送了口氣。
　　姜遊在陳子愷身邊坐下，“妳還真是個好人。”
　　“她是我的初戀。”陳子愷突然說。
　　“然後呢？”
　　“十幾年，她難道壹直在騙我？她怎麽能裝的這麽像？又怎麽能壹點情分都不念？我放她走，帶著涵涵走，她還不滿意，她……”陳子愷擡頭看著姜遊，試圖從他的眼中找到答案，“為什麽？”
　　“妳媽養了妳四十多年，妳不還是說跳就跳麽？”
　　“我……”
　　姜遊在陳子愷身邊坐下，他舒了口氣，“真美，是吧？”
　　雨停了。
　　烏雲散去。
　　綿延的雪山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
　　陽光刺進他的眼中。
　　“我想媽媽了。”
　　“好。”
　　纏繞在陳子愷手腕上的蛛絲松開。
　　靈魂化作了壹個個光點，姜末伸出手，掌心有壹道紅痕，光點落下，融化在他的身體中。
　　持刀的少女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壹切。
　　蘭欣苑壹間堆滿飲料瓶的車庫中，昏睡著的年老的婦女突然睜開眼睛，“阿愷……”
　　她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