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自己

　　頭發被扯了壹下。
　　是姜遊又在玩她的頭發了。
　　他在她耳邊說：“人間這麽好玩，不打遊戲不追劇的。”
　　她輕甩了下頭，說：“他到底想做什麽？”
　　“聽下去就知道了吧，我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姜遊松開手，卷在手指上的頭發散開了，落回在她的肩膀上。
　　她聽到姜遊用很輕的聲音說：“他執念深厚。”
　　她抿了下嘴，正想說什麽，姜遊恢復了原本的語氣說：“我覺得吧，在塵世搞玄學，還不如搞數學呢，破解個猜想，鐵定各個平臺的熱搜上壹遍，說不定還能上教科書呢。”
　　“真的嗎？”她問。
　　“當然了，我連照片都選好了，姜遊定理，聽著就很有意思。”
　　唐不甜想起她剛才看到的五顏六色的光圈。
　　她心中有所猜測，便直接問了出來：“妳的身體恢復了？”
　　姜遊說：“還胖著呢。”
　　“因為圓嗎？”她問。
　　她聽到姜遊發出了笑聲，笑得圓圓的肚子也抖了起來。
　　刀尖往下沈了些，她繼續看河邊的兩人。
　　——
　　林順安看著箱子，他很熟悉它的，表面的花紋，內部的結構，還有每壹層封印……
　　他的視線突然凝住了。
　　任慶寧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問：“怎麽了？”
　　林順安看了他壹眼，並不開口。
　　“妳是不是有什麽發現？”任慶寧的語氣有些急了。
　　林順安依然閉嘴不言。
　　任慶寧長嘆了壹口氣，他說：“林博士，他們不會來這裏的，沒有人會來救妳的。妳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裏嗎？”
　　任慶寧沒有停頓，自顧自地往下說：“這外面便是域外虛空，山上典籍中有記載，先輩修煉者壹旦有所感，便會踏入虛空歷練，直到找到屬於他的道，而如今敢於踏足此地的者寥寥不過幾位……”
　　林順安的視線從箱子上移開，他出聲了：“任修士，妳壹直在長篇大論說什麽法則意誌妖魔天道之類雲裏霧裏的，我只聽明白了壹件事，妳的所作所為……”
　　林順安擡起頭冷冷地盯著任慶寧的眼睛，他說：“妳為了壹己之私，劫走了箱子，以及出於我不知道的原因，可能妳覺得我能幫妳打開箱子？妳劫走了我。”
　　任慶寧呆楞了壹下，臉上閃過壹絲怒意。
　　林順安繼續說著：“我的確很想打開箱子看壹看，但是，我研究‘遺體’研究小世界研究各種玄學現象是因為我想找到其中的規律，為特科之類的執行部門找到應對特殊提供支持。”
　　“我不知道怎麽打開箱子，也絕對不會幫妳打開箱子的，”林順安說得有些喘了，他深呼吸了幾下，說：“我進研究所前經過政審的。”
　　“妳說錯了，我不是為了壹己之私……”任慶寧復又在林順安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的影子倒映在流動的黑河中。
　　而在任慶寧的眼中似乎也流淌著壹條河。
　　“山上已走到窮途末路。”
　　“人間空有信念，實力太低。”
　　“天道將變。”
　　林順安正欲說什麽，卻感覺有光晃過，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看到任慶寧望向他身後，任慶寧說：“凡人真的能夠研究神嗎？”
　　他背脊壹緊汗毛立起，扭頭往身後看去，壹個模糊的人影，壹雙慘白的手靠近著他，緩緩地貼上了他的肩膀。
　　……
　　唐不甜認出了那個模糊的人影，她問：“沙漠裏那個？”
　　“我要面子的。”姜遊壹口否認。
　　“那她是……”
　　姜遊說：“投影，包括這裏，都是投影而已……他從‘遺體’中領悟到的力量，不，那原本就是壹份傳承……”
　　“這就解釋的通了。”姜遊說。
　　“什麽？”
　　“我原本以為是研究員研究遺體，導致遺體誕生出了靈，這新的靈為了獲取力量，不斷地引導研究員繼續研究遺體。”
　　“是他在引導？”唐不甜問。
　　“大概吧……所以他要劫走箱子，他才是信徒。”
　　“那他為什麽要劫走林順安？”
　　“我哪知道。”
　　沈默了幾秒後，姜遊開口說：“他說錯了壹點。”
　　“什麽？”
　　“有本很經典的科幻小說，講壹個沽名釣譽的科學家發現了電子通道，從此人類就有了總之不竭的清潔能源。”
　　“後來呢？”
　　“太陽爆炸了，不，沒爆炸，人類還移民月球了，很老的文了，沒猜到月亮上不能種地。”
　　唐不甜的手握緊了刀柄，她說：“說人話。”
　　姜遊解釋說：“異種靈力累積到改變法則，不，改變天道的程度，那壹瞬間，壹切就變了，不是混沌中的存在下餃子壹樣劈裏啪啦的落進來，今天妖魔降臨明天外星人襲擊的，而是在那壹瞬後，壹切都不同了。”
　　“如何不同？”唐不甜追問。
　　“前兩年的話，流行靈氣復蘇，現在的話，該是詭秘復蘇，月亮變紅這樣，”姜遊停頓了下，又說：“我覺得壹種顏色不夠，多點色系才好看。”
　　唐不甜垂下眼簾，她問：“妳在等待天道變幻嗎？”
　　姜遊沒有回答。
　　……
　　模糊的影子和林順安的身體重疊在了壹起。
　　“打開箱子。”
　　心底有壹個聲音對他說。
　　打開……
　　怎麽打開……
　　為什麽要打開……
　　林順安皺了下眉，似乎在努力思索著什麽。
　　光暈中，枯枝瘋長。
　　許久。
　　他開口了。
　　“寫報告申請立項……風險預估……”
　　“審批……”
　　“再審批……”
　　“確定團隊人選……”
　　任慶寧睜開眼睛，問：“妳剛才發現了什麽？”
　　影子的臉和林順安的臉疊在了壹起。
　　林順安向著箱子伸出來手。
　　蒼白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們指在了箱子的某壹處上。
　　“這裏，多了壹筆。”
　　……
　　姜遊劃下的那壹筆。
　　隔斷了‘遺體’逐漸散逸而出的氣息。
　　唐不甜記了起來。
　　她問：“他以為是研究所做的？”
　　“也許吧。”
　　……
　　任慶寧看著那多出來的壹筆。
　　很淺的壹筆。
　　不細看決然不會註意到。
　　凝視了那壹筆片刻後，任慶寧閉上眼睛，口中慢慢吐出壹個個玄奧的音符，河水撞擊著箱子的影子，封印壹點點被腐蝕，層層地剝落。
　　林順安身上的影子慢慢浮出了。
　　他猛打了個激靈，接著清醒了過來。
　　影子緩緩地覆蓋在箱子的表面上。
　　箱子上鏤刻的暗紋壹下亮了起來，那淺淺的壹筆也逐漸地被侵蝕，被覆蓋。
　　……
　　唐不甜握緊了刀柄。
　　她聽到姜遊問：“現在動手嗎？”
　　“好。”